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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永远记得那个闷热的六月午后。汗水顺着李浩的后背往下淌，毛巾已经湿透了整块后腰。我在厨房擦餐具，忽然听到客厅传来一声巨响——紧接着是玻璃碴子划过地板的尖锐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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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Hey！你们这是野蛮搬运吗？"李浩的声音盖过了夏日蝉鸣。三个穿蓝色工装的壮汉正要把餐厅吊灯往货车里塞，那盏水晶吊灯是他父亲临终前送的结婚礼物。
我还记得那串钥匙。三个小时前，李浩亲手把家门钥匙塞进最年长那搬家工人的牛仔裤后袋。他拍着对方肩膀说："家里最值钱的就是那些破家具，小心些就行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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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当家被拆成零件
水晶吊灯落地的瞬间，吊灯支架划出一道弧线，正好穿过茶几玻璃。李浩扑过去的动作比我更快，他的西裤膝盖处立刻沾满淡金色的玻璃碴。最年轻的搬家工提着两个纸箱从我们中间挤过去，我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汗臭味。
"你们有赔偿吗？"我攥着手机录视频，喉咙发紧得像被铁丝勒着。年过半百的队长从驾驶座探出头来，递给我一张皱巴巴的A4纸："上面写着每件不超过500块，小物件不计。"
我看着队长收回纸片，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划出油污。这时李浩突然抓住队长的肩膀，力道大得让对方整个人侧向窗外。"我家老爷子临走前交代过，这盏灯要陪我们过完这辈子。"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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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公摊和解的下午茶
房东王姐是个多管闲事的老太太。三天后她端着一盘椰蓉饼干，把六个男主宾硬塞进我家客厅。搬家工人们穿着白色工作服，像一群突然换了制服的犯人。
李浩坐在老式藤椅上，把我从柜子底翻出的打火机在指缝间转圈。那是个包浆发亮的古铜烟盒，他总说："这是你祖爷爷留的。"现在盒盖上新添了三道划痕，是我昨天在地板上蹭到的。
队长老张把茶水泼在沙发扶手上，李浩却纹丝不动。直到王姐说："年轻人，钱能赔了，可这盏灯里头装的不是玻璃，是两个人的命。"老张突然摸出揣在胸前口袋的烟斗，通红的火星在茶几上跳了两跳。
后来我们点了九次外卖，喝了三十二杯茶。最年轻的小王还把自己那顿晚饭钱搁在茶几角上。我望着那些油渍渍的外卖盒，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装修时，李浩弯腰钉螺丝钉的背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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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热搜风暴的蝴蝶效应
事情在第四天凌晨突然爆发。我被手机震动吵醒，李浩正对着屏幕疯狂划拉。凌晨两点的搬家论坛里，那条视频已经被打上百个标签："蓝领不打工人打人""搬家工人偷货""职场暴躁症"。
"他们晒出我们结婚照了。"李浩突然说。屏幕里晃动着七年前的婚纱照，背后是我们家老式防盗门。视频评论区飘过无数个问号：这图什么意思？房子被租出去了吗？
直到周三中午，快递小哥送来了四十二箱水晶碎片。李浩蹲在地上拼了整整七个小时，当最后几片玻璃嵌进原本的位置时，夕阳恰好从维修过的窗棂照进来。搬家工人们穿着新工装外套，在门槛外站了整整两分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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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、水晶吊灯下的黄昏
现在我常在阳台上看着他们装卸卡车。三个蓝衣人总会在水晶吊灯下放慢脚步，像被看不见的绳子绊住了。上周六傍晚，小王还特意来借钱钻头。
李浩递工具时指尖擦过，两人都愣在原地。水晶吊灯反射出他们的倒影——两个穿着相似工装的人，手心都是老茧。
昨天我在茶几抽屉翻出那串钥匙，钥匙扣上还沾着货车尾气的味道。窗外传来柴油机的轰鸣，远比电梯门铃声要沙哑，却莫名让人安心。
暮色里，水晶吊灯的光晕在地板上画出三个身影。这三个蓝衣人边卸钢琴边聊天，说起了昨夜钓鱼钓到的老鳖，声量压得比往常都低。